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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碗 面 的 情 缘

时间:2015-09-14 10:57     作者:杜海祖


从小吃惯了母亲的手擀面,总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终于有一天,另一面食卷入了我的食谱,从此改变了我的饮食习惯。

      1981年的8月间,我有幸拿到一张迟到的入学通知书,便暂时别离了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当时还不知道外面世界是怎样一番景象的我,单纯的认定自己就要走出去,我的未来属于大城市,老家只不过是逢年过节返乡探望的地儿。兴高采烈的背负着母亲准备的行囊,牢记家人的千份叮咛与万分嘱托,启程出发,离开家乡来到省城兰州。
早就听说兰州的牛肉面非常好吃,但怀揣着家人东凑西借的几十元钱,就没敢去品尝这一美食。也自始至终未曾离开兰州车站候车室,尽管牛肉面馆与我近在咫尺。尽管那诱人的面香味不时地从我身边飘过。在车站停留了三个多小时,饿了,吃几口家乡的摸摸,渴了,接一杯免费的开水,直到踏上西去的火车,去学校报到。自然,也就遗憾的错过了第一次品尝正宗兰州牛肉面的机会。

三年后,学完毕业,有幸被分配到兰州兽医研究所,落户于省城兰州,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也就此开始了我与牛肉面割舍不断的情缘。去单位报到的第一个星期日的早晨,我迫不及待的约上同事,搭乘公交车,来到中央广场西南角一家牛肉面馆,专程品尝传说中的“兰州牛大碗”。走进店内,但见人来人往,可饭厅里却很少有人大声讲话,只听见“呼噜呼噜”的唏食声。这声音此起彼伏,有长有短,或高或低,无节奏,有曲调,是别的饭馆所没有的。我排队买好饭票,很快一大碗面端到面前,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碗面。一个粗瓷大碗里,满满地盛着汤和面,上面漂浮着一层红红的辣椒油,几片青萝卜,一小撮绿绿的香菜和蒜苗,里面还有几颗切得似手指肚大小的牛肉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现在说起来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而已,但在那个买粮凭本,还要搭配粗粮,肉、油凭票供应的特殊年代,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馋嘴青年来说,这碗面的色香味所产生的是一种绝对的诱惑和震撼,那诱惑和震撼是“相当大的”,留下的记忆也将是永久的。那么大的一碗面,我很轻松的就解决了,连汤都喝的丁点不剩,香!真香!改天我们还来吃。

       从那时起,我对兰州牛肉面也渐渐有所认识。知道它可以随食客的爱好,拉出大小粗细不同的形状,喜食圆面条的,可以选择粗、二细、三细、细、毛细5种款式;喜食扁的,可以选择大宽、宽、韭叶3种款式;想吃出个棱角分明的,拉面师傅会为你拉一碗特别的“荞麦楞”。拉面是一手绝活,而观看拉面好像是欣赏杂技表演, 拉面师将揉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用手握住面团两端,抬起在面板上用力摔打,拉长后,两端对折,继续握住两端摔打,如此反复,再搓成长条,揪成约20毫米粗、筷子长的一条条面节,一个面节正好拉一大碗面,每拉一下,要在手腕上回折一次,拉到最后时的“一拉一闪”仿佛就像舞蹈演员在挥舞着彩带,轻盈优美。

 2003年10月,因工作关系,我在雪域高原拉萨出差40余天,每天除了艰辛的工作还要不断的挑战高原恶劣的气候和面对缺氧的威胁。每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宾馆,除了思念亲人外,再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那碗可以和故乡互划等号的面了。客居拉萨久了,吃什么好呢?虽说当时的拉萨市,与内地城市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各行各业都在飞速发展中,藏餐、川菜、粤菜等南北大菜吃啥有啥,可时间长了总觉得少了以往既简单又喜欢的那口面。

      生活在兰州,每天总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的,曾几何,手捧着大碗坐过油乎乎的小餐桌,蹲过脏兮兮的水泥地和马路牙子,不计陋习的将牛肉面狼吞虎咽的倒入胃里,那是一种日复一日的生理满足感。对这种生理满足感的不断怀念使我突然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渴望———我要在拉萨吃兰州牛肉拉面。

很快就付诸于行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约上几位朋友,循着打听到的信息,来到了布达拉宫西侧的雪新村路。这条路古朴简单,集聚的人口主要是藏族群众,几家汉餐厅成为红宫白墙建筑群的点缀,在雪新村路中段,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块硕大的绿底金子匾牌跃然悬挂在白色小楼的门厅上方:“风华楼清真兰州牛肉面馆”,哈哈,好亲切的字眼,好熟悉的店面风格,恰在此时,稀薄的空气中飘来一种久违的味道,对,就是那个味,牛肉面的味道,那是兰州特有的味道,一种让人狂喜的味道。更让我惊喜的是,这家店的面筋到爽口,口感胜过兰州个别普通的面馆,原因在何,我很纳闷。朋友说:“你恐怕是久没有吃这一口了,才会如此评说”。我想也是吧,但店老板的解释应该才是真理:“由于高原空气稀薄,海拔与气压成反比,海拔越高,气压越低,水的沸点自然也就会越低。在拉萨,拉好的面是用高压锅压出来的,在加上汤料又是高原特有的牦牛肉和净化处理后的冰山雪水炖煮而成,吃起来当然味道就不一样了”。这时,我才恍然明白,难怪现场不时能听到吃客赞叹:“这儿的拉面比兰州的还好吃”。从中可以感觉到,他们对于兰州和兰州拉面并不陌生,自然也就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感受和权威性发言了。

       如今的兰州,牛肉拉面馆如雨后春笋,遍布大街小巷,它也走出“家门”,遍布全国各地。每当我们出差外地,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面馆的师傅特意把案板摆到门口表演拉面的手艺,以此来招徕顾客,而很多顾客也是冲着这手艺去品尝拉面的,但外地的拉面基本上都被本土化,怎不那么地道。

 随着饮食结构的调整,人们对饮食质量以及多样化的需求不断提升。当下,各类快餐店、川味麻辣烫、陕西肉夹馍以及武大郎烧饼、可百可烤肉店等门店遍布兰州街头,抢摊着兰州地方小吃市场,这些外来食品,以其特有的饮食魅力同样吸引着兰州食客,将加盟店、分店越开越多。使得外来地方名优小吃的经济地位和市场规模空前提升,甚至大有抢占本地小吃市场“半壁江山”之势。而这时的兰州牛肉拉面也已经从一个地方小吃变成一个全国性的速食品牌,一些响当当牛肉面店如金鼎、萨达姆、苍鹰、高汤牛肉面、马子禄、兰清阁、全顺楼等已牢牢占领市场,稳居兰州面食快餐店半壁江山。

      工作在外,除了偶尔回家外,已很少吃到家乡的手擀面,于是牛肉面成了我面食的最爱。每次回老家探亲,家乡的手擀面总是吃不够,而如今母亲已去世多年,母亲做的手擀面,留下的记忆就更觉珍贵。转眼间,岁月匆匆,我已在这座城市度过了三十余个春秋,但我还是钟爱那碗牛肉面,因为它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不由得再次端起牛大碗,大大美美地吃一口、喝一口,叭嗒叭嗒嘴舌,细细一品味,真还就是个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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